【龙蟒】春秋（4）

校园里的日子过得像流水，陈玘毕业回老家了，张继科保研以后继续跟着肖战天天跑海边，晒得像个国际友人。马龙和许昕继续跟着秦志戬埋头在荒山野岭里奔波。

两个人现在不仅是寝食同步，连大大小小的实习也都在一起，马龙野外踏勘的成矿分析和许昕的徒手定位作图一文一武经常被院里戏称哼哈二将，两人搭配效率倍增，所以很多单位都会指名一纸调走俩。

翻过年到了十月末，青海地质队的报告摆上了案头，地质队特别有眼色，连介绍信都开好了。秦志戬带着两人又背上包出发了。这次目的地是柴达木盆地。

靠着介绍信，三人终于买上了卧铺。马龙、许昕的票是在十一节车厢头，老秦不知道怎么搞的被分到十七车厢去了。师兄弟一个上铺一个下铺，车开到宝鸡，马龙为了照顾带孩子的女同志还主动和人换成了中铺。

许昕第一次坐上这么舒适的火车，激动的早上四点多就醒了。他抱着包在窄小的床位上试图翻滚一下，然后结结实实撞到了身侧的挂钩。他小声的吸着气，一抬头又咚的一声磕到了脑门。

“大昕，咱有点儿出息啊。”马龙睡觉浅，对床几个人鼾声如雷让他这大半宿都是睁着眼睛的，此时听见他上面的动静，忍着笑小声道：“好歹也是在首都待了这么久的人。别丢人了。”

许昕哼了一声，从上铺伸出一只手挂下来去敲马龙，却被马龙十指交叉的一把扣住。许昕僵了一下，用力甩了甩，马龙没松手握得更紧了。

非年非节时期去老少边穷的人不多，至少没有当年从闽南进京那么可怕。但火车里的气味依旧纷杂难辨，熹微的晨光透过玻璃窗子和薄薄的布帘映入车厢。咯噔咯噔的车轮不紧不慢的向前滚动，窗外原本很不分明的景色也在淡青的天光下渐渐显出它的轮廓。

马龙的手还没有松，许昕像一条鱼干一样直挺挺躺在上铺，觉得自己的心脏就正如身下被车轮碾压的枕木，咯噔、咯噔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声响。相扣的掌心温存厮磨，十指交错间传来不容忽视的令人贪恋的温暖，像是一瞬又像是很久，从未有过的悸动让他惶恐又迷惑。

车窗内黑色的一切都次第被暗淡的光芒晕染，灰黑色的阴影线打的铺天盖地，好似传统的水墨，又象几十年前的黑白默片。车厢里很静，列车员拿着长长的手电走过来，许昕吓了一跳，心脏狂跳不止，手却不由自主捏得更紧。

脚步声停下了，列车员喊醒了隔着一张墙的一个旅人，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听见隔壁窸窸窣窣一阵后又再度归为平静。

许昕如梦初醒，猛地甩开了马龙的手，从床位上半探出身子，看的见远远的车尾有几点红光在白花花的日光灯光中一闪一闪。

“马龙。”许昕低声的喊。

马龙没有回答。

许昕把手握了拳头，只是温度已经消失殆尽，他困惑的眨眨眼，刚刚那一切细微波澜倏而遥远，好像只是自己的一个模糊的梦境。

他就这么睡了过去，再一睁眼，车已经到了天水，天光大亮。

·TBC·